《敦煌服饰文化图典·初唐卷》
似锦繁花——敦煌服饰图案
似锦繁花——敦煌服饰图案
这里的敦煌服饰图案是指附着于敦煌石窟壁画和彩塑人物服饰上的装饰花纹，它协调地衬托壁画主体人物，装点彩塑，使得整个石窟造像更加精彩和耐看，因此是敦煌艺术中不可分割的一个重要部分。
敦煌服饰图案反映了丝绸之路上多元文化的交流与传播，例如联珠纹、卷草纹、石榴纹等，无不是通过异域传来而在本土加以融合变化的典型例子。它们带着印度、波斯和希腊的文化基因和艺术元素，而又深深扎根于中国传统的审美观念之中。
这些五彩缤纷的服饰图案来源于画师对当时染织品的忠实描摹和适当美化，是对当时服饰图案题材、色彩、工艺、质感的形象记载。例如唐代服饰中的团花纹样，花瓣常常以退晕法进行表现，反映了当时人们对于图案色相对比强烈、色阶过渡自然的审美追求，同时也是当时彩色织锦流行和发达的表现。有的服饰图案以排线的笔触表现出了扎经染色织物的质感特点，体现了唐代染织工艺的丰富程度。
在考古实物相对缺乏的情况下，这些图像对全面认识中国服饰历史具有重要的补充作用。同时，现代设计也可以从中得到灵感和启示，转化运用于装点今天的美好生活。
莫高窟初唐第68窟主室西壁龛内
彩塑阿难袈裟图案
▲莫高窟初唐第68窟主室西壁龛内
彩塑阿难袈裟图案
▲莫高窟初唐第68窟主室西壁龛内
彩塑阿难袈裟图案
（崔岩绘）
西壁龛内彩塑释迦牟尼佛的十大弟子之一阿难尊者，虽然面部为清代重绘，但服饰保留了初唐原妆，这里将其袈裟图案整理出来。阿难尊者内着右衽宽袖偏衫，外披田相纹袈裟，即称为僧伽梨（Sa?ghāti）的大衣。其披着方式为袒右式，本应绕搭至左肩后的袈裟一角翻折后自然垂下，搭至左臂，但因系结的絇连缀肩后的纽所以形成三角形造型。画师按照佛教律典的规定和实际制作要求绘出袈裟形制，整体为土红色田相七条衣，缘边（四周边缘）与叶（中间的横条和竖条）有四瓣花纹，坛（田相格）内绘六瓣花纹，除了装饰之外，这些纹饰所处的位置说明其具有缝缀加固袈裟的作用。
（文：崔岩）
莫高窟初唐第71窟主室西壁龛内
彩塑佛陀袈裟缘边、裙边图案
▲莫高窟初唐第71窟主室西壁龛内
彩塑佛陀袈裟缘边、裙边图案
▲莫高窟初唐第71窟主室西壁龛内
彩塑佛陀袈裟缘边、裙边图案
（高雪绘）
第71窟的佛陀袈裟下摆图案用半破式二方连续的宝相花衬托佛陀的庄严。宝相花是由自然形态的花卉抽象概括而得的一种植物造型，多呈对称放射状。它把盛开的花、蕾、叶等组合，形成更为平面化、更具装饰性的图案。这里的宝相花以红、绿、蓝、赭石、白为主色，庄重艳丽，两半交错的排列在空间上有一定的起伏节奏感，具有典型的初唐特征。花瓣仍保持着莲花的特征，边缘简洁，这与该洞窟中弟子阿难的头光以及佛龛外沿的边饰花型相一致。在织锦技术上，唐代一改汉魏六朝经线起花的技术特点，用两组或两组以上的纬线同一组经线交织，以纬锦工艺使织物色彩更加丰富多样，同时也为细腻繁复的宝相花纹样在唐代的流行提供了纺织技术支持。
裙缘二方连续图案以半破式的如意纹为中心，以辐射状表现双层花瓣，花瓣的平瓣外形曲线节奏平缓，内部的如意纹流畅优美且空间较大，花瓣左右相连、内外重叠，整体呈现出向外开放的张力。
（文：高雪）
莫高窟初唐第窟主室西壁龛内
彩塑佛陀袈裟缘边图案
▲莫高窟初唐第窟主室西壁龛内
彩塑佛陀袈裟缘边图案
▲莫高窟初唐第窟主室西壁龛内
彩塑佛陀袈裟缘边图案
（张博绘）
由于袈裟袖缘图案残损，进而采用如下两个角度进行纹样复原推理研究。角度一：横向对比隋代及初唐各窟中相似的装饰图案，如第窟、第窟，推导此纹样的母题、骨架和装饰细节。角度二：研究第窟整体设计风格，参照同窟的龛楣与藻井图案进行推理。综合研究后得到：第一种复原图案为初唐延续隋风的波状莲花纹：花冠为复合五瓣莲花，花萼为涡卷萼，纹样为连续波状“S”型骨式，主茎在转折处产生蘖枝，蘖枝上生出涡卷萼和莲花花苞。第二种复原图案为初唐新风的波状石榴莲花纹，花冠为复合面五瓣石榴花，花萼为石榴花萼，骨式为连续波状“S”型，主茎在转折处产生蘖枝，蘖枝上生出石榴花萼和莲花花苞。图案皆为经前代凝练后的程式化处理方式，构图具有婉转延展的动态美。图案以褐色为底色，以石绿填色、白色勾边，使得图案在光照有限的洞窟内更加突出了浮凸立体化的装饰效果。
（文：张博）
莫高窟初唐第窟主室西壁龛内
彩塑佛陀袈裟缘边、裙边图案
▲莫高窟初唐第窟主室西壁龛内
彩塑佛陀袈裟缘边、裙边图案
▲莫高窟初唐第窟主室西壁龛内
彩塑佛陀袈裟缘边、裙边图案
（崔岩绘）
位于第窟主室西壁龛内正中的主尊为彩塑结跏跌坐释迦牟尼佛，整座塑像按照严格的规范进行创作，除了面部和手的肤色经后代重绘，其余皆保持原作面貌。佛陀上身所着为“三衣”，即僧伽梨（Sa?ghāti）、郁多罗僧（Uttarāsa?ga）、安陀会（Antarvāsaka），统称为袈裟。悬垂而下的袈裟下摆覆盖着座上的花瓣，形成了生动而有规律的波浪造型。袈裟一角露出厥修罗（Kusūla），即下裙的部分边缘。
这里选取整理绘制的是佛陀内层袈裟和裙子的缘边图案。袈裟主体为粉绿色，边缘为贴金忍冬纹。图案为条带式二方连续结构，枝条藤蔓呈波状卷曲，肥硕的四瓣叶上下交错而出，叶蒂处以三瓣叶填充，叶片造型体现出由纤细的北朝忍冬纹向丰硕的唐代卷草纹过渡的特点。图案配色简练，仅用金和石绿这两种色彩作为花色和底色，充分利用色彩结合造型所形成的正负形，营造出匀称而饱满的空间关系。裙子缘边为二方连续结构，主体为米字结构的半破式八瓣宝相花，在土红色的底色上以石绿色退晕的方式表现出花瓣的层次感，间以石青，以白色线条勾勒。彩塑佛陀服饰整体稳重庄严，在大面积的土红色袈裟中搭配石绿色的内衣和裙子，边缘饰以两条精致的图案，加上塑绘结合的手法表现出的衣裙变化和贴金装饰，质朴中不失华丽。
（文：崔岩）
莫高窟初唐第窟主室西壁龛内
彩塑阿难偏衫图案
▲莫高窟初唐第窟主室西壁龛内
彩塑阿难偏衫图案
▲莫高窟初唐第窟主室西壁龛内
彩塑阿难偏衫图案
（崔岩绘）
阿难尊者以“多闻第一”而著称，曾跟随佛陀四十五年听法布教。彩塑以丰腴的面庞和清秀的眉目刻画出他的聪慧专注，微微内倾的身姿表现了他正在侧耳倾听佛陀说法和精心思考的瞬间微妙。彩塑阿难尊者外披土红色袈裟，内着偏衫，下着裙，服饰色彩以土红色和石绿色为主，对比鲜明。
这里选取整理绘制的是彩塑的偏衫图案。偏衫图案为石绿底色上间错排列的六瓣散花纹，散花的花瓣共分三层，以石青色和土红色相互对比和呼应，花瓣均采用退晕手法表现，具有光芒的渐变感，在底色的衬托下显得熠熠生辉。偏衫领缘以贴金为地，上绘石青色和石绿色的卷草纹，纹饰主结构为波状曲线，交错而出的花叶一正一反，造型上带有石榴的特点，空间处理较为疏朗，体现出初唐时期卷草纹的特点。排列规律的散花纹和自由生长的卷草纹相得益彰，将彩塑人物衬托得更加华贵与生动。
（文：崔岩）
莫高窟初唐第窟主室西壁龛内
彩塑阿难尊者偏衫图案
▲莫高窟初唐第窟主室西壁龛内
彩塑阿难尊者偏衫图案
▲莫高窟初唐第窟主室西壁龛内
彩塑阿难尊者偏衫图案
（崔岩绘）
第窟主室西壁龛内彩塑阿难尊者的头部和肌肤经清代重修，失去原貌，所幸服饰仍保留了初唐风范。阿难为佛陀十大弟子之一，善记忆，对于佛陀之说法多能记诵，故誉为“多闻第一”。敦煌壁画和彩塑中常常把这位弟子塑造成年轻英俊的少年形象，其服装也具有较多装饰和变化。此窟中的阿难尊者身披袒右田相纹袈裟，内着偏衫，下着裙。服装的大面积色彩为红色和石绿色，形成鲜明对比，这里选取阿难所着偏衫图案进行整理绘制。
阿难尊者的偏衫图案为缠枝葡萄纹，主题明确突出。据《汉书·西域传·大宛国》记载：“汉使采蒲陶、目宿种归。”说明汉使从西域得此物种，之后在中原普遍种植。葡萄这种来自西域的特色植物作为织物主题纹样出现在纺织品上，始于东汉时期，至唐代运用更加广泛，体现了唐朝社会的审美趋向与对外交流发展。图案采用复杂的缠枝结构，以藤蔓为骨架，其间填充葡萄与葡萄叶，使图案既饱满又流畅。色彩则采用简洁的配置，以褐色为地，以石绿色为花，沿着纹样边缘进行勾线的处理方式，以及复杂的缠枝结构，使得图案并不单调，反而展现了独属于初唐的勃勃生机。
（文：崔岩、梁霄）
莫高窟初唐第窟主室西壁龛内
彩塑佛陀袈裟图案
▲莫高窟初唐第窟主室西壁龛内
彩塑佛陀袈裟图案
▲莫高窟初唐第窟主室西壁龛内
彩塑佛陀袈裟图案
（姚志薇绘）
这身彩塑佛像的头部、手部和皮肤经清代重绘，所幸部分袈裟图案还保留了初唐时期原妆，其服饰图案十分丰富，包括卷草纹、宝相花纹、缠枝纹等。外层袈裟的缘边和主体为卷草纹，这是敦煌莫高窟代表性的植物纹样之一，由早期的忍冬纹发展变化而来，因兴盛于唐代，又称“唐卷草”。其特点为枝干呈卷曲波浪状，有疏密两种分布，呈二方连续或四方连续等不同形式，由于结构的灵活性，能够适应藻井边饰、人物服饰等更多的装饰空间，在同时期的金银器、碑刻、织锦、瓷器上也有表现。关于卷草纹的源流有不同说法，但对卷草纹的地位和价值鲜有异议。卷草纹的造型是以波浪式结构线作为骨干，花头呈等距、错落排列，花叶通过波浪形枝干连接和分布，疏畅有度，形式曲折优美，生动灵巧。敦煌莫高窟古代画工讲究曲率和笔意，熟练掌握自然界的花草特征，对纹饰的张力造型熟练于心，在纹饰中表现出了强大的生命力。内层袈裟缘边为两种不同底色和造型的宝相花纹。宝相花纹是丝绸之路上本土艺术形式与外来艺术不断融合过程中，形成的具有民族审美特色的植物花卉，取自佛教“庄严宝相”之名，据文献记载“宝相”一词可追溯至魏晋南北朝时期。宝相花纹样受古印度犍陀罗艺术的熏染，又与中国传统装饰艺术与地域审美相结合，寓意富贵吉祥，符合民族审美和风俗。从图案造型上来看，宝相花纹概括了不同花体（牡丹、石榴花等）的特征进行艺术再加工，使纹样形状更趋于丰富化、平面化，整体造型圆曲丰满。绘制时以“米”字为基调，呈平面圆形辐射状，土红底色的宝相花纹与陕西乾县唐代懿德太子墓壁画中方形的宝相花纹类似，均以圆心为顶点，内圈的花瓣组合成圆环状，外圈则明显呈方形；白底色的宝相花纹的花心画四片如意纹，外饰八片花瓣，第三、第四层以八片如意、花头为主，如意纹与花瓣交错，层层叠压形成有节奏的轮廓形态。（文：姚志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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