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院作为最具中华文明特色的文化教育机构,自唐以来,承担着中华文化积累、研究、创造与传播的职能,作为儒家的道场,它和佛寺道观三足鼎立,成为中华民族精神最主要的冶化场,更是学子读书治学,修身养德,走向仕途的进阶石。可以说,在一定历史时期,影响了中华文明的演化,也影响了历史发展的走向。
据统计,山西各地方志载,历史上共有过书院所。其中辽1所,宋5所,金1所,元14所,明68所,清所。早在春秋战国时期,孔子门人卜子夏在西河设堂讲学,开创了山西历史上私人讲学的先例,虽无书院之名,但有书院之实,是山西书院最早的雏形。
这“辽一所”,诞生于辽景宗、圣宗时期(—)的应州。是由任过礼部侍郎、户部尚书、参知*事、翰林学士的邢抱朴在家乡应州创办的龙首书院。它是山西历史上第一所有明确记载的书院,开创了山西书院的先河。
应州龙首书院原址在应州州治西南,书院东为一经楼,是邢抱朴母亲陈氏教子读书的地方。《辽史》载:“陈氏甫笄,涉通经义,凡览诗赋,辄能诵,尤好吟咏,时以女秀才名之。”陈氏是应州人邢简的妻子,营州人(今辽宁营口市),其父陈陉,五代时官至宰相。陈氏年少时,博览群书,特别喜欢诗词歌赋,人们称她为女秀才。20岁时,嫁给了邢简。陈氏孝敬公婆,家庭和睦,亲戚邻里都很敬重她。彼时,山西地处边境,战乱频仍,民间练武之风大盛,习文之人甚少,应州城里武馆密布,教头遍地,到处都是使枪弄棒者,读书识字的人找不到几个,自己的孩子眼看一个个到了读书的年纪,陈氏忧心如焚,让谁来教孩子们呢?她多么希望自己的孩子将来能子承父业,不用在战场上打打杀杀,就可以为国家效力。为了孩子们的前途,陈氏决定把自家的“一经楼”改成学堂,亲自教授。最初是两个孩子,老大和老二,后来陈氏怀孕,挺着大肚子继续教,就这样,她一直生了六个孩子,这六个孩子都成了她的学生。陈氏对孩子们的要求很严格,头天传授的东西第二天一一检查,因材施教,奖罚分明。有时,孩子们学累了,陈氏便陪他们玩耍,在玩耍中也不忘教导他们做人的道理。夜晚,孩子们在昏暗的油灯下苦读,陈氏陪伴左右,和孩子们一起吟诵。功夫不负有心人,陈氏的6个孩子终成饱学之士。其中,抱朴“性颖悟,好学博古”,官至南院枢密使(宰相),抱质亦官至侍中。
邢家兄弟连中甲第,一门两相,在中国历史上也属罕见。陈氏因教子有方名动一时,朝野盛赞其美德,称她是贞静柔顺,妇道母亲的榜样。辽统和二十年(年),陈氏病逝,睿智皇后(即萧太后)感其事迹,追赠她为鲁国夫人,派使者致祭并立碑旌表。陈氏离世,陈家子孙自是悲痛万分,邢抱朴追思母亲的功德,发愿在家乡创建一所书院。
书院坐西朝东,与“一经楼”毗邻,绿茵环簇,青墙黛瓦,气象峥嵘,遂以应州境内最主要的山峰龙首山命名为龙首书院。
想来,书院在装饰上一定也有楹联、横匾、石碑。那楹联是“知春秋大义,为学子本色”还是“青灯一盏文章铺锦绣,苦心几番词赋发春花”?那隔扇门一定是直棂镶嵌雕花,格窗麻纸,剪影清明。那裙板雕花是吉祥草托方,还是如意凌花?不,我想一定是梅兰竹岁寒三友,其品德和气节浸染了多少学子心灵!
历史沉浮,风云变幻,鼓角錚鸣渐渐掩没琅琅书声。
洪武八年,应州知州陈立诚因人口不足进行了大规模的州城改建,好多旧建筑毁于一旦,龙首书院在不在缩城范围,它究竟是何因何时消失不见,史志无考,成为历史天空中一声沉重的叹息。
咸丰六年(),应州知州傅国卿于城内西南隅孔庙东侧学正宅基上建立书院,院名志书未载。同治十二年()重修书院时,学宪(省提学)谢维藩为书院提名为“金城书院”。
书院有讲堂3间,东西配房各3间,东西号舍各四间。同治十三年(),学正李树人会同州牧设法募捐小钱一万余吊,再修书院,清《重新金城书院劝募膏火碑记》载:“金城书院旧在城东北隅,先为指挥署,废后改建书院,寻就荒废,现归安东卫经营。今所用者,则东学废基,傅公改建之旧址也。”并添置东西号舍各一间,书院设山长一名,学官、门斗各一名,还有伙夫及勤杂人员。山长总领院务,老师由山长延请当时出名的举人担任,书院经费出于二三十倾学田租田收入,不足部分由州牧和学正向士绅募捐,院内人员薪俸由学正按月评定发给。
清末内忧外患,经济凋敝,加之西学东渐,山西书院同全国其他书院一样风光不再,传统教育模式已渐渐不能适应社会发展需求。清光绪二十七年(),“上谕”宣布书院改制为学堂。金城书院改建为两等小学堂。至此,延续了近千年的山西书院完成了历史使命。
《山西书院》一书中称:“龙首书院虽为汉族大臣所建,但开了少数民族*权建立书院之先河。”辽为契丹建立,立国余年,积极学习中原文化,尊孔崇儒,努力发展文化教育事业。尤其是宋辽和议()以后,社会相对安定,经济较为繁荣,教育得到进一步发展,促进了社会进步。龙首书院不但为应州乃至国家培育了人才,也为山西教育作出了开创性贡献。
龙首书院作为应州书院教育的开端,为这片土地上的文脉延续和光大起到了不可或缺的作用,从这里走出了多少风流人物,在历史的星河中熠熠生辉。
陈氏,这位没有留下名字的母亲,也许就在星河中,用她闪亮的眼睛注视着我们。
——作于年12月10日
发表于《映像》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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